第164章 (第2/2页)
槐花里,那人的身影与那时等候着他的神官的影子逐渐重叠。 最后汇作一处时,他看见了祝阴焦切的笑靥。 可下一刻,祝阴却唤他道:“…师兄!” “师兄!”那声音似从头顶传来,划破了梦境,有人揽着他,一迭声地叫道,“师兄,醒醒!” 易情倏然睁眼,却觉额角一片濡湿。 他方才跌倒在地,额头不慎磕到桌角,血流不已。有人用抹了药的绢巾按在他头上,他艰难地抬眼,却见濛濛的日光掠过檐角的三清铃,落入殿中。有人端坐在光里,将他的头枕在膝上,轻柔地按着额上的绢布。 祝阴垂着头,如墨的发丝倾泻在颈侧。发觉易情睁开眼后,他沉默片刻,只叹息着道了一句: “师兄,祝某不过是去别殿取些纸墨。你怎地这般不叫人省心,竟昏死在了三清殿里?” 易情凝望着他,久久无言。 曦光勾勒出他明净的轮廓,像有袅袅烟雾在空里盘旋。 “要不是祝某可听风语,”祝阴平静地道,“您说不准就要一直在此处躺下去,直至血流个干净,半月后再被人发觉您横尸此处。” 易情动了动身子,依然沉重如铅,头上仍旧刺痛难当。他哑着嗓子,艰难地道: “谢…谢。” 红衣门生说:“不必谢祝某。祝某本不想救您,现在可正在心中后悔着呢。” “那为何要…救我?” 祝阴说:“因为此处有神君大人牌位,算得神君大人面前,不可有半点血污沾染。” 神君大人,又是神君大人。易情哑然失笑,缚魔链在颈中一片冰凉,他无法对祝阴说,自己便是他所供奉的那位神君。 这时却听得祝阴轻声道:“师兄…有时真是和神君大人颇为相似。” “…为何这样说?” 祝阴低低地笑,神色里却有道不尽的哀思,“一样的笨。总会将自己逼到遍体鳞伤,却又遮遮掩掩,不愿教旁人知晓。” “祝某已经看着他这样自害…许多年了。” 易情无言以对,脑中却一片空白。祝阴似是对大司命颇为熟识,可他为何却无太多关于祝阴的记忆?莫非他身为灵鬼官时,一直都是远远观望,不曾走近? 正昏沉地转着脑筋时,祝阴发话了。 “师兄,你莫要误会。祝某不是在夸赞你。你又笨,又是个妖怪,真是教人讨厌,比不上神君大人万万分之一的好。”祝阴低声道,“是不是把你丢出去,一辈子锁在别人家里,祝某就不必再见你的面?” 缓了一阵,头痛稍解。易情捂着头,说,“你既然讨厌我,见我牵缘线时,又为何一副不快的模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