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(第18/26页)
女的状子,民女全家,有死无生。”她磕下头去,“青天大老爷是民女的重生父母,还是催命的阎王,就在青天大老爷一念之间。” 告状哪有如此措辞的?旁人都替她捏一把汗,马昭贤却已决定要管这件闲事了,便和颜悦色地答道:“你慢慢儿说,姓甚名谁,年龄籍贯,家中做何生理,有何负屈。细细说明白了,待本县替你昭雪!” “青天大老爷公侯万代!”青荷把个头在砖地上磕头磕得“咚咚”地响,然后说了姓名年籍,接着控诉:“民女要告的是,宿迁县万恶的捕快卫虎!” 这话一出口,先是杨四吓一大跳,心想,上了杨大壮的当,这二十两银子拿得烫手。其次是马昭贤,提起这条“毒蛇”,也不由得背脊上发冷。 “且慢!”马昭贤问道,“你既然要告宿迁县的捕快卫虎,为何不到宿迁张大老爷那里去告?” “倘或告得准,民女不敢惊动青天大老爷。卫虎在宿迁县衙门,一手把持,无恶不作。民女若到宿迁县去告,只怕不会见着张大老爷,先就遭了毒手。” 这番话说得非常好,如果把张华山牵涉在内,马昭贤便难措手。因为同是知县,无权审理,上官或者御史问一句:“你自视为何许人?”这话就很难回答。照现在这情形来受理控案,已经越出职权以外,但有卫虎“一手把持”这句话,说起来,冤抑难以上达,不能不从权处置,也还有一番情理好讲。 如此,马昭贤对青荷便刮目相看了。“你细细说来!”他问,“卫虎如何万恶?你为何要告他?” 于是青荷自从小定亲说起,一直讲到昨夜逃出卫家的船——堂上堂下,鸦雀无声,世间有如此怪诞之事,真是闻所未闻。 “我且问你,”马昭贤把前后经过,细想了一遍问道,“你身在卫家,外面那许多情节,又何从得知?” “民女昨日逃出虎口,与我家老苍头朱才同车投奔青天大老爷治下,是朱才在车中细说与民女听的。” “那朱才可有到案?” “回大老爷的话,”杨四屈膝答道,“朱才在堂下伺候!” “带朱才!” 等朱才上堂磕过了头,马昭贤照例又要替他“看相”,见他满头白发,鼻直口方,仪表生得不像低三下四的人,知道是个义仆,便问:“你叫朱才?” “是。” “你在朱家多少年了?” “小人在朱家三十五年了。” “嗯!”马昭贤点点头,“这自然像一家人了。不过,你的供词,要凭良心。公堂之上,一字不可假,你要小心。” “小人决不敢有半字虚言。” “那天你家小姐出阁,中途你家主人受暑折回,以后便怎么样?你照你目睹耳闻,从实细讲。” 这一讲又要传杨大壮作证。马昭贤看他眉宇间英气逼人,心中十分中意,问话的态度便又不同了。 不问案情,问他武功的师承:“你跟谁练的武?” “家师是沧州人,跟大老爷同姓。” “噢,你说的是马德全?”马昭贤说,“他不但跟我同姓,还是——” 还是同宗。不过公堂上不是认亲戚、叙行辈的地方,所以马昭贤住口不说,但堂下的人都听得出来。杨大壮暗暗心喜,有此渊源,这场官司就格外有把握了。 “马德全调教的牲口最好。”马昭贤又问,“你呢?” “小人也略知一二。” “这里不必说什么谦虚的场面话,你只说,你会不会调教牲口?” “会!”这一下杨大壮答得很爽快,“不过只得了家师六分的本事。” “六分也不错了。你会些什么本事?” “小人练的是祖传的杨家枪,也会飞刀,是家师传授的。” “很好。”马昭贤点点头,“你以前做何生理?” “小人本来在师兄镖局子里帮忙。前年路过宿迁,承已死的陈大先生看得起我,留我教他儿子练功夫,一直到如今。” “谁是陈大先生?” “就是这位朱小姐的公公,也就是为尤三嫂误刺毙命的陈德成。” “那陈德成是不是为富不仁?” “不是。”杨大壮说,“是个好人,不过脾气刚了些。” “尤三嫂的事,你是怎么打听出来的?” “小人每天在茶坊酒肆中访查,一天听人闲谈,说起尤三忽然失踪,他妻子不知嫁到哪里去了。小人心中一动,打听到尤三嫂的住处,结交上了她的邻居,才得知有卫虎逼娶之事。” “你不会听错了?” “绝不会听错。” “那天盗尸,你可在场?” “等小人赶到,盗尸的人已经走得远了,小人尽力追赶,没有赶上。” “可曾看清了那些人的去向?” “小人不曾注意。”杨大壮说,“小人当时不曾想到盗尸有此作用,只当是声东击西之计,不敢穷追,须赶回来保护家宅要紧。” “原来如此!”马昭贤喊道,“朱青荷。” “民女在。” “朱青荷,你的冤屈,我已尽知。本县视民如伤,睢宁与宿迁密